澳大利亚森林大火肆虐，新南威尔士州沿岸到处是灰烬、烟灰和烧焦的植被。它们涌入大海，随海浪拍打着。
摄影：SAEED KHAN, AFP/GETTY IMAGES
撰文：JOHN PICKRELL
干旱无情地碾压着澳大利亚，大片土地被森林大火吞噬。科学家担心当姗姗来迟的雨水终于落下，又会带来新问题：它们将把烧毁的碎屑冲入河流、水坝、海洋，杀死野生动物，甚至污染如悉尼等主要城市的饮用水源。
最近几周，悉尼沿岸到处是灰烬、烟灰和烧焦的橡胶树叶子，它们涌入大海，随海浪拍打着。西部的森林火灾带来了这些碎屑，在微风的吹拂下，12月大部分时间里，它们与森林大火的烟雾一起，笼罩在澳大利亚最大的城市上方。
但是，一旦暴雨倾盆，大量碎屑会被冲入河流，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截至发稿前，超过10.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已被烧毁，大部分位于澳大利亚东南部，面积比葡萄牙还要大。其中包括所谓的集水区，也被称为分水岭，雨水从这里开始周游世界，进入河流、湖泊和水坝。
这是澳大利亚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生态灾难，而且会影响饮用水源、沿海生态系统和淡水河流。澳大利亚不少标志性的野生动物都生活在淡水河流里，比如鸭嘴兽。
“这种规模的干扰肯定会危及生物多样性。我非常担心对淡水生态系统的影响，”堪培拉大学的淡水生态学家Ross Thompson说。
红点：截至2020年1月9日，澳大利亚境内探测到的火灾地点。
SOURCE: NASA
“考虑到火灾的严重程度，（火灾发生地的）一切事物都被烧毁，所以最大的问题是，下雨后，大量灰烬和碎屑会涌入集水区，”新南威尔士州西悉尼大学的生态学家、环保主义者Ricky Spencer补充说。
藻类疯涨，鱼类死亡
最大的担忧在于，突然涌入水体的营养物质会导致“水华事件”：蓝藻（也称蓝藻细菌）大量繁殖，氧气随之减少，使得其他水生生物没有足够的氧气，鱼类大批死亡，并影响淡水龟等物种。
去年夏天，农田径流和持续干旱造成蓝藻泛滥，已经导致新南威尔士州西部河流中数百万条鱼死亡，其中大部分是金鲈鱼和墨累河鳕鱼，它们是澳大利亚重要的供垂钓的鱼类。今年，受干旱影响的水道很可能也会出现水华，Spencer担心森林大火让情况变得更糟。
“水华可能会持续下去，直到河流系统有变化，或者下一场大雨，”他说。
悉尼麦考瑞大学和悉尼海洋科学研究所的环境科学家Katherine Dafforn补充说，一些研究显示，火灾还会让径流中的汞流动起来。
她说：“与其他集水区相比，在遭遇大火肆虐的集水区的湖泊里，鱼类体内的汞浓度更高”，如果人类食用这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鱼类，可能会影响健康。
在新南威尔士州的达令河，大量鱼类因干旱死亡。这也是当地规模最大的鱼类死亡事件之一。
摄影：MIKE BOWERS, EYEVINE/REDUX
水坝内的水华会严重影响悉尼、墨尔本等大城市的饮用水源。悉尼以西的瓦拉甘巴水坝为370万人提供饮用水。但到目前为止，其集水区及周边的大火已经烧毁了600多平方公里的森林。
Stuart Khan是悉尼新南威尔士州大学的工程师，负责研究水处理过程中的污染物，他表示， 在“集水区内80%至90%的重要地带”，森林被大火烧毁。
被污染的水
2006年，集水区的森林大火导致2007年水坝出现水华现象，并持续了好几个月，而这次的火灾规模大得多。
由于种种原因，饮用水源爆发水华会带来很多问题。水华引发的脱氧作用会让鱼类死亡，也会让铁和锰溶于水，导致水的味道、气味和颜色变得糟糕。蓝藻细菌还会产生一些化学物质，让水带有霉味或土味。
在极少数情况下，水华会释放出危险的蓝藻毒素，“需要密切关注水库的情况才能发现这一点，”Khan补充道。虽然他认为悉尼不太可能出现公共卫生问题，但他担心污水处理厂的运转情况。
“我们的处理厂应对大量蓝藻细菌和灰烬的情况比较少……处理速度可能大幅下降。”
由于近期干旱，悉尼的供水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甚至用上了海水淡化厂。如果瓦拉甘巴水坝的处理速度下降，可能会导致水资源严重短缺和严格控制用水，虽然这可能是暂时的。作为集水区，澳大利亚东南部的森林地区已被烧毁，而火灾危机可能会持续几个月时间，所以夏季结束时，东南部很多城市中心的饮用水供应或将受到影响。
鸭嘴兽的困境
森林大火可能对澳大利亚的河流系统进一步造成严重影响，危及鸭嘴兽。它们生活在小溪和池塘里，周围的遮荫植被已消失，因此水温可能上升到它们无法忍受的程度，即高于28.3度。
“鸭嘴兽是一种很神奇的小动物，它们没办法散热。面对温暖的河水，它们只会坐在洞穴里，希望这些水赶紧流走，”Thompson说。20年前，在那场可怕的千禧年干旱里，很多鸭嘴兽只能躲进洞穴，在那里死去。
今年的干旱更加严重。上周，澳大利亚气象局报告称，2019年是有记录以来120年里最干燥、最炎热的一年。在澳大利亚东部是鸭嘴兽的活动范围，在北部和西部的部分地区，这种动物可能已经灭绝。Thompson的研究表明，气候变化是幕后推手。
“这简直是灭顶之灾，”他说：“千禧年干旱破坏了很多淡水生物群。大部分都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我们又遇到了这样的大规模火灾……这个问题很严重。我们肯定会失去很多物种。”
海洋危机
进入河流的灰烬、烟灰和沉积物终将被冲入大海，但由于相关研究甚少，我们不知道森林大火会对海洋生物造成怎样的影响。
“这些火灾的规模前所未有，我们看到海岸沿线全都是灰烬和烟尘，这意味着它们在水柱内的密度非常高，很有可能对那些地方造成局部影响，”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海洋生态学家Emma Johnston说。
引发问题的碎屑不一定有毒，微小颗粒会堵住鱼鳃，以及贻贝、海绵和珊瑚等滤食性动物的滤食器官。
Johnston补充说，虽然很少有研究关注木炭和灰烬对海洋生物的影响，以及森林大火可能产生的毒素，但很显然，它们是有害的，营养物质的流入可能导致海洋也出现水华现象。
幸好澳大利亚的大堡礁尚未受到影响，因为到目前为止，受灾地区主要在南边，洋流把海水带到了远离大堡礁的南方。
缓慢恢复
关于烟尘和灰烬对海洋生物的影响，我们知之甚少，但如果浓度足够高，一定会产生一系列的后果，昆士兰汤斯维尔澳大利亚海洋科学研究所的Andrew Negri说道。他负责研究采矿产生粉尘对大堡礁的负面影响。
例如，阴影减少了海洋植物接收到的光线，阻碍它们生长。微粒中可能含有金属、硫和多环芳烃等化学物质。它们溶解于海水后，会毒害海洋生物。
无论这次森林大火对澳大利亚的海洋和淡水生态系统的破坏程度如何，想要恢复如初可能需要几十年。
“令人震惊的是，这次火灾的影响会持续很久，”Thompson说：“这些系统大约需要10年才能恢复，尤其是供水系统。这非常糟糕，因为最近的火灾已经严重影响了悉尼和墨尔本的集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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