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琥珀的宽度不到3.8厘米，里面却藏着宽娅眼齿鸟的整个头骨。这是一种新发现的恐龙，生活在距今9900万年前的缅甸。
摄影：邢立达
撰文：MICHAEL GRESHKO
这块来自缅甸的琥珀中，藏着迄今为止最小的史前恐龙的头骨：一种生活在9900万年前的类鸟生物，它的体型不比今天最小的鸟类大。
相关论文发表于3月12日的《自然》杂志，这块化石从后脑勺到鼻尖只有1.5厘米长，大约是指甲的宽度。头骨的比例表明，这只恐龙和蜂鸟的大小差不多，体重比硬币还轻。
这个微小的生物似乎与现代鸟类的远亲、长有羽毛的恐龙始祖鸟和热河鸟关系最为密切。研究人员怀疑，和这些动物一样，这种小恐龙也有羽毛翅膀，但在得到更多的化石之前，他们无法确定它的飞行能力。虽然体型像蜂鸟，但它不会吸取花蜜。它的上颌长着40颗锋利的牙齿，眼睛巨大，很擅长从叶子中找出猎物，这些特征不同于其他恐龙。确切地说，这种生物的属于眼齿鸟（拉丁名Oculudentavis）。
眼齿鸟不同于今天的任何一种生物。“它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我们以前所没有发现的生态位，”研究合著者、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外籍研究员邹晶梅说：“这很有意思，但它完全是个迷，一切都很奇怪。”
中佛罗里达大学的古生物学家Ryan Carney没有参与此次研究，他在邮件中说：“这的确是最罕见、最惊人的发现之一！就像获得了一瓶白垩纪时期的瓶中闪电一样，这块琥珀保存了前所未见的小型恐龙头骨，上面还有令人激动的新特征。”
锋利的牙齿
第一看到这块化石时，邢立达觉得“太奇怪了”。作为中国地质大学的古生物学家、新研究的首席著者，他认为尖锐的喙部和大大的眼眶说明这是一种早期鸟类。但令他惊讶的是，这只恐龙长着很多牙齿，多过白垩纪的任何一种有牙齿的鸟类。仅右上颌就有23颗牙齿，每颗不到0.5毫米长。
为了更好地观察头骨，邢立达把这块琥珀带到了上海光源的硬X射线成像线站，观察只有红细胞宽度大小的特征。然后，他把扫描结果发给了鸟类恐龙专家邹晶梅，后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块（化石）很原始，也保存得很好，”邹晶梅说：“简直完美。”
为了弄清楚这只恐龙的相对年龄，邹晶梅和同事仔细研究了头骨扫描结果，观察了骨头融合的程度，据此推断它的成熟情况。研究人员确认，这只眼齿鸟死亡的时候已成年，或接近成年，娇小的体型因此更显得不寻常。
不同于鸟类的眼睛
这个神奇的生物的眼睛也非常大，从头部两侧凸出。困惑的邹晶梅决定联系古生物“眼科专家”Lars Schmitz。Schmitz是加州W. M. 凯克科学系的研究员，负责研究视觉进化。
Schmitz看到头骨扫描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这些眼睛就像小鸟的大眼睛，这也证实，这块眼齿鸟的化石来自成年恐龙。
爬行动物和鸟类的眼睛里有一圈由巩膜小骨组成的巩膜环，对眼球起着支持和保护的作用。巩膜小骨通常呈方形，但眼齿鸟的呈匙形。Schmitz说：“在其他鸟类和恐龙身上，看不到这样的形状。”
今天唯一拥有相似的匙形巩膜小骨的动物，是一种昼行性的蜥蜴。据研究人员所知，眼齿鸟白天用硕大的眼睛觅食，用长着牙齿的喙部捕捉昆虫。
赫尔大学的生物学家、鸟类头骨专家Jen Bright告诉我， 今天与眼齿鸟最为相似的可能是短尾鴗：它们同样体型娇小，分布于加勒比海地区，以昆虫为食。但短尾鴗的头骨是眼齿鸟化石的两倍。“能找到这么小的脊椎动物的化石太令人兴奋了，”她说：“这个家伙真奇怪，我喜欢！”
邹晶梅推测，眼齿鸟的奇怪特征可能源于独特的史前环境。在资源有限的生态系统中，比如岛屿，动物会向小型化进化；一种叫做菊石的海洋生物遗骸表明，这块缅甸琥珀形成于岛屿上，或者至少在沿海地区。
邹晶梅说：“今天体型最小的脊椎动物是来自马达加斯加的小青蛙，它们是捕食者，和我们假设的眼齿鸟一样。”
化石发掘与争议
眼齿鸟第一次被发现是在2016年，当时缅甸琥珀收藏家宽娅从矿区获得了两块标本，其中包括这个神秘的小头骨。宽娅把化石捐给了中国腾冲琥珀阁博物馆，馆长陈光是她的女婿。为了感谢宽娅的慷慨捐赠，这个恐龙被命名为宽娅眼齿鸟。
这块化石是缅甸北部琥珀矿区最新的发现，在那里，化石化的树液将古代雨林中最小的居民的遗骸封存了起来。近年来，古生物学家在琥珀里发现了昆虫、蛇，甚至还有长羽毛的恐龙遗骸。在给这些琥珀化石分类方面，邢立达胜过了其他科学家，他的研究也得到了国家地理学会的部分资助。
随着缅甸琥珀的科学价值提升，相关研究引发的伦理问题也在增加。很多重要的琥珀化石都在私人收藏家手中，科学家如何接触到标本成了难题。矿工们所在的环境也不安全，一些矿区位于缅甸克钦邦，长期以来，缅甸军方与为了争取克钦邦独立的反政府武装频频发生冲突。根据克钦发展网络组织说法，2018年，围绕接管矿区的军事冲突导致数千名克钦人无家可归。
邢立达表示，琥珀阁博物馆正在缅甸建立一座博物馆，他和其他研究人员打算在地区冲突结束后，把标本送还缅甸，以确保获取琥珀标本的科学途径。他在邮件中说：“最好能把重要的琥珀（化石）留在发现它们的国家。”
归还缅甸琥珀的工作在继续，科学家们也在寻找更多关于眼齿鸟的信息。邢立达听到了一些关于缺失部分的流言。据报道，保存了眼齿鸟头骨的琥珀来自一块更大的琥珀，其中保存了羽毛。但当邢立达看见时，两块碎片已经被分开、切割、抛光，以至于无法确认它们的来源是否一致。
被眼齿鸟迷上的科学家不在少数，Schmitz就是其中之一。“哦，我简直无法形容！”他说：“这个头骨太奇怪了……除了已知的这些，谁知道我们还能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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