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正带头在亚马孙盆地兴建水电大坝，例如上图中2012年建于马德拉河上的吉拉乌大坝。

摄影：NOAH FRIEDMAN-RUDOVSKY, THE NEW YORK TIMES/REDUX

撰文：Barbara Fraser

当阿萨宁卡（Asháninka）印第安人的领袖Ruth Buendía意识到，亚马孙埃纳河上的水电大坝会让她的数千人民背井离乡时，便下定决心与之斗争。她坚称，这个项目会让她和她的人民生活更加困苦，而这些印第安人已经因为政治暴力而饱受创伤。

秘鲁的团体领袖因为这个计划而分成两座阵营，有些人期待着高报酬的建筑工作，但Buendía坚持自己的立场。

这座大坝的计划最终被延期。但在亚马孙盆地已经存在着150座大坝，其他具有争议性的项目正在启动中，而且还在计划建造数百座大坝。

科学家担心，大坝会阻挡鱼类洄游产卵，减少至关重要的土壤养分流动，造成森林砍伐，从而对亚马孙地区传奇般的生物多样性带来伤害。大坝后面的水库也会导致人们背井离乡，例如靠这些河流为生的阿萨宁卡印第安人。

制图：VIRGINIA W. MASON, NG STAFF

数据来源：INTERNATIONAL RIVERS; FUNDACIÓN PROTEGER; ECOA; RED AMAZÓNICA DE INFORMACIÓN SOCIOAMBIENTAL GEORREFERENCIADA

之所以会出现这股水电热潮，是由于亚马孙盆地各国十多年来的稳定经济增长，从而对能源有着不断增长地渴望。在这片如同美国本土般辽阔的区域中分布着巨大的河流网络，水电是这里最丰富、同时也是最便宜的能源。

支持这些水电大坝项目运行的水量并不稳定：里约热内卢和圣保罗的严重干旱深刻提醒了人们，气候变化威胁着为巴西、秘鲁、厄瓜多尔和玻利维亚提供电力的水源。

“我认为，这些国家应该对亚马孙地区的能源生产重新审视一番了。大部分决策在制定当初并没有顾全大局或是缺少这种意识，”Thomas Lovejoy说道。Lovejoy是联合国基金会和弗吉尼亚州乔治梅森大学的亚马孙生物多样性专家。

在美国的部分地区，大坝被拆除，好让河流回归其天然河道；而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大坝建设正在不断加大规模，包括非洲的刚果河和尼罗河，以及亚洲的湄公河。

湄公河位于中国境内的流域已经修建了4座大坝，其装机量超过了8800兆瓦；而在湄公河下游地区，还有将近100座大坝正在规划当中，而这些大坝将集中于老挝境内。

2012年，工人们在亚马孙盆地修建吉拉乌大坝。

水电：价格便宜量又足

水电占据着全球发电总量的16%，但其中超过70%都来自拉丁美洲，尤其是在亚马孙盆地，这里水源充沛，价格便宜。拥有2亿人口的巴西在能源需求和修建亚马孙大坝上都走在了前面。

在亚马孙的平原地区，例如巴西的低地，水电站需要修建一座大型水坝以提高水平面，产生足够强力的落差。在大坝后面用于蓄水的水库会让数以万计的人们背井离乡，例如乌阿图玛河的巴尔比那水电站和托坎廷斯河的突库鲁伊大型水电站。突库鲁伊水电站的装机量达到了8370兆瓦，其水库面积比罗德岛还要大。

这些房屋是为计划中的贝罗蒙特水电大坝员工而修建的，该大坝位于亚马孙雨林中。专家称，修建大坝所伴随的开发项目会导致森林砍伐。

摄影：PAULO SANTOS, REUTERS

水电站在山区的影响较小，因为其用于发电的水流来自陡峭的悬崖上，所以无需修建大型水坝。但这些修建在亚马孙河流源头（位于安第斯山脉东坡上）的大坝会造成其他一系列问题：它们会阻挡重要沉积物的流动。细粒状的淤泥让亚马孙的河流看似泥泞，其携带的有机物为生态系统提供了基本的营养物质。

这些沉积物除了给河里的鱼类和其他动物提供营养，还会在每年12月到次年5月的季节性洪水期间被带到沼泽和低地森林中，这时候的水平面会上升9米之多。

“如果你切断了这些沉积物的流动，下游冲积平原的沉积物和营养物数量将会大幅减少，”华盛顿大学河流系统研究小组的生态学家Jeffrey Richey说道。

在更上游的地方，大坝会让湿地变干，减少鱼类的产卵地，有些鱼类会游上数千公里好将其它们的卵产在安第斯山脉的河流源头附近。

如果洄游性鱼无法在下游通过大坝的话，它们就将面临灭顶之灾。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Michael Goulding表示，有些鱼类或许能够适应在下游产卵，他研究亚马孙河流及其生物多样性已经有三十年之久。

较新型的水电站采用了“河床式”设计以减小大坝规模，其中就包括巴西马德拉河上的两座。研究沉积物流动的秘鲁地球化学家Raúl Espinoza表示，这些较小的大坝阻挡了20%的河流淤泥。

Goulding表示，这两座大坝本应都配备有一条通道，好让鱼儿通行。但只有一座大坝修建了通道，而即便它们都修建了通道，鱼儿也未必能找得到。

他认为，产卵的鱼类变少不仅会影响到河流的生物多样性，还会影响到依靠鱼类获取蛋白质和收入的人们的饮食和生计。

在2013年的大会上，一位巴西高层官员在和蒙杜鲁库印第安人谈话。巴西政府计划在亚马孙盆地的兴谷河上修建贝罗蒙特巨型水坝，蒙杜鲁库印第安人聚集起来表示抗议。原住民们常常因为修建在大坝后面的水库而背井离乡。

摄影：UESLEI MARCELINO, REUTERS

森林也处于危险之中

这些影响所波及的地方不仅限于河岸，还延伸到了亚马孙森林中。

热带环境和可持续性科学中心的生物学家William Laurance表示，为大坝项目修建的道路吸引来了土地投机商、农民、牧场主、毒品作物种植者和非法淘金者。该中心位于澳大利亚凯恩斯的詹姆斯库克大学。

他说道，随之而来的森林砍伐引起了“伴随而生的气候影响”：产生的更多林缘会让下层植被变干，并且在农民或牧场主焚烧田地或牧场时，更容易受到火灾威胁。这种被气候变化加剧的干燥会导致运营水电站所需的降水减少。

由于亚马孙的河流在雨季和干季之间波动很大，有的水坝无法全力运行——兴谷河建设中的贝罗蒙特大坝就因此而遭受批评。

华盛顿美洲开发银行的首席可持续能源专家Arnaldo Vieira表示，干旱的威胁意味着电力公司需要后备计划，其结果往往就是由化石能源驱动的火电站，而火电站会造成全球变暖。

亚马孙因其丰富和独特的生物多样性而闻名，例如这些生活在兴谷河盆地保护区的红嘴海燕。

摄影：AARON VINCENT ELKAIM

据国际河流组织称，数十年来，美洲开发银行和世界银行一直是南美大坝建设的主要资助者。中国的银行和企业也有参与74个国家的300多个大坝项目，这些项目主要位于非洲和东南亚。

在南美，由于能源需求的增长，巴西及其邻国正在大修水坝。根据一项2012年的研究，亚马孙的安第斯山脉支流上已经有48座装机量超过2兆瓦的水电站，并且在接下来二十年里还将计划修建150座。

巴西已经有3座大型水坝正在修建中，在塔帕若斯河盆地还将计划修建数十座较小的水坝。饱受争议的贝罗蒙特大坝最近被卷入了建筑公司和政客之间的腐败丑闻。

原住民们团结起来

秘鲁的Buendía担心政府会重新启动埃纳河上的大坝计划。

“尽管他们描绘出了美妙的前景，但阿萨宁卡人会坚守立场，”Buendía说道。“对于我的人民来说，大坝还意味着丧失领土和森林，以及经济上的损失。”

蒙杜鲁库人的领袖们最近来阿萨宁卡参观学习成功经验，他们正因为塔帕若斯河上的一座大坝而面临着洪水的威胁。圣路易斯-塔帕若斯大坝斥资112亿美元、装机量8000兆瓦，为了阻止其修建，蒙杜鲁库人正在为他们自己的土地绘制边界。

“我们敦促他们保持团结，”Buendía说道，“并且和巴西的其他人民联合起来。”